青龙满族自治县安子岭乡金杖子村夹在两座山的脚下，一条小路从村里钻过，在山间“豁”开一道沟。
53岁的王翠娥就住在这道沟的边上，房子东边是山，房子西边隔条小路，还是山。
房子里，丈夫瘫痪在炕上8年多，吃药、看病把家都掏空了；王翠娥日夜照顾他，脱不开身去打工，几亩薄田也在山上荒着；儿媳妇过不下去，跟儿子离婚后，给她留下了当年才4岁的小孙子……
家是这样一个家，王翠娥是个啥样的人？
3年前，儿子田金宇想去市里的消防队当森林消防员。王翠娥知道他一走，自己再没一个帮手了；也知道儿子要干的活儿苦、危险，挣得还不多。
听田金宇说了想法，王翠娥走出屋子，往转圈的大山上望了望。哪个山里人不知道山的金贵，王翠娥明白儿子要做的事，光荣。
回了屋，她还像往常一样，高门大嗓地乐着对儿子说，“行，虎头，你去吧！家有妈在呢。”
王翠娥就是这样一个人。
儿子去了森林消防队
她也当起了护林员
4月9日中午，太阳攀到头顶，整个金杖子都亮堂堂的。
王翠娥从屋后的山路下来，身上写着“护林员”的橙色马甲很鲜亮，把她一张脸衬得更黑，眼角的皱纹却是白的，因为她逢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哈哈”地笑起来，太阳总晒不到这块。
回到家，王翠娥先背起老伴儿去厕所、推他到屋外晒太阳，看看小孙子写的作业，转过身又去做饭……她每天的节奏，比城里的上班族还快。
王翠娥把自己弄得这么忙，就是由于身上这件橙色马甲——儿子去当消防员后，她接下了村里护林员的工作。
要说护林员这活儿，不是那么好干，每年8个月的防火期，天天得在山上，过了这几个月，还得去搞义务宣传，一当上护林员，别的活计基本就都放下了，可全年补助才3000元。
村支书张天付决定找些身体好、有责任心的留守老人接下这个任务。按照这个标准，王翠娥挺合适，可最初考虑到她时，张天付犹豫了，“家里靠她一人呢，还能干这个不？”
但王翠娥没琢磨上半秒钟就答应他了，“我儿就在别的山头打火呢，咱知道这事重要，一准儿给你干好。”
王翠娥说到做到，每天起早忙活完家里的事，就开始巡山。她巡起山来认真，路上碰到人就叮嘱，“上山不带火啊，注意防火！”巡查起来，更是一丝一毫情况都不放过。
“头两天，邻村几个老头掐着根旱烟爬山，还没打算点呢，就被她撵下来了。”张天付说起王翠娥直竖大拇指，“这事交给她，真没错。”
在王翠娥这样的护林员和全村人的努力下，这几年，金杖子周围的大山没发生过一起火情，山里的人家和树木都安安全全的。
儿子的电话号码写在墙上
想他却很少打
王翠娥家屋里的一面墙上，写着一串号码，特别醒目，那是儿子田金宇的手机号。
9日中午，做完午饭，这个号码打来电话，王翠娥赶紧接听，“虎头，打火注意安全。家里没事，活都可轻巧了。”她嘱咐几句便放下了，娘俩儿间话不多，互相听听声音，也就安心了。
田金宇在市森林消防大队直属森林消防四支队当消防员，队里要求严，去年一年才回家4趟。今年自打进入防火期，连电话都很少打给王翠娥了，“他忙呗，打火前都不跟我说，总是过后再来个电话。”
前不久，四川木里县山火中，30名消防官兵和相关人员牺牲的消息，也传到了这个小山村。王翠娥听了，心比谁都揪得慌，“哪个孩子没妈惦记着呀。”
说到这，王翠娥爽朗的语调，沉了下去来，眼眶也红了，“我也担心儿子啊，全家都想他。”
可尽管这样，墙上的号码她却很少打过去。前些日子，王翠娥跪在地上烧火煮饭时，犯了腰椎间盘突出；一次从山上回来晚了，老伴儿只好自己爬到厕所，内疚得她直掉泪，这些难处她也从不跟儿子说。
“别让他担心，去好好完成任务吧。再说，如今有村里帮衬，日子眼瞅着往好奔呢。”王翠娥说着，又憨憨地笑起来，“来看看我养的小猪仔。”
原来，村里看她不能出去打工、种地，去年开始帮她联系了贷款，买了小猪。出笼时，乡镇干部都来帮着联系卖猪。“上哪儿找这样的领导去啊！”王翠娥说了三遍。
家里日子见好，王翠娥巡山更卖力，“山下是咱的家，山上栗子、苹果树是大伙儿的盼头。咱家穷，给大家看好这山，也是尽份力。”
“村里谁不佩服她啊。”张天付说，“那么难都扛下来了，照样乐乐呵呵的。对谁都热情，哪家有事了，她一准去帮忙。”
眼瞅着太阳过了头顶，王翠娥身上马甲还没来得及脱，就又要上山了，“下午走对面的山，翻到天擦黑儿才能回，得抓紧。你看那山上树越来越多，花都开了，虎头回来看到村里的变化，得多高兴啊！”
王翠娥的说话声还在耳边，人已经攀到了山腰。一阵山风吹过，身旁的草木舒展开枝丫，仿佛在表达着她们之间浓浓的情谊。(记者王鸽 摄影杨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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