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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镒:在江防与鬼子对峙的日子

来源:秦皇岛文明网 作者: 2016-03-18 1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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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人:罗镒

  年龄:90岁

  抗战经历:1938年加入学兵队受训,后编入李宗仁所辖第五战区四十四师一营二连,1941年在保卫湖北老河口战役中负伤。

  罗镒伸出了他干瘦的右手手臂,紧握拳头,“你别看它瘦,肌肉都要绷出来了。”说这话时,他额头和脸颊上的皱纹就会舒展开来。
但这位黄埔军校第十九期毕业的老兵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了。一年前被电动车撞了康复以后,他放弃了几乎天天必玩的单双杠,也不再骑自行车去石河边了,而是步行遛弯。记忆力也在衰退,在卧室门锁孔的上面,家人用绿色的涂料画了个箭头,箭头前面写了个“开”字。
不过,说起抗战经历,老人尘封已久的记忆便如泉水般涌出。
家乡的记忆

  罗镒的老家在湖北郧西,离武汉不远。家里人说,前段时间,老人说想回去看看,但是走不动了——每次走上几百米,就要歇会儿。

  我14岁参军的时候,鬼子已经占领了武汉。虽然没有派兵到我们县,但是经常派飞机来轰炸。我们县城很漂亮,就跟现在的山海关一样,有很多城墙。鬼子的炸弹扔下来,在地面能炸开一个两三米深的坑。好在来之前警报已经拉响,人们都躲起来了,伤亡并不大。

  在我小的时候,一个叔叔会些拳脚功夫,办了一个武术班,教一些小孩子练武,我也参加了这个班。印象最深的是练轻功,腿上绑上沙袋。每个沙袋半斤左右,一条腿上绑一袋,练习奔跑。记得夏天的时候,由于老绑沙袋,腿上都长了痱子。

  我在老家念了三年私塾,又上了不到两年白话文学校,日本的飞机经常来轰炸,学是上不下去了。当时地方上都在宣传不做亡国奴,号召打日本。我的大哥当时在地方部队当兵,我记得他回来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红花,是刚打完土匪受表彰了,他的样子很让我羡慕。当时老家当兵的人很多,我于是也参军了。

  在抗战中负伤

  在家里,老人拿出了一张荣誉证书和一张印着手印的卡片。荣誉证书上写着,“黄埔军校同学抗战老兵罗镒为四川建川抗战博物馆‘抗战老兵手印广场’提供本人右手印迹,已于2008年12月展出,历史功绩,后人敬仰。”

  四川建川博物馆是国内一家规模较大的民间博物馆,以抗战收藏而得名。这份来自民间的褒奖让他有点满足,“如果有机会,我想去那里看看。”说这话时,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段艰难岁月。

  1938年,我参加了学兵队接受训练,训练结束后,被编入了李宗仁统领下的第五战区四十四师一营二连。当时,我们这支部队的任务是在鄂西北的小城老河口的渡口来回穿插防御,防止江对岸的鬼子打过来。武汉沦陷之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作为西进四川的必经之路,老河口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李宗仁曾在此指挥抗战达6年之久。

  虽然和鬼子一江相隔,但是超出了步枪的射击距离,只能隐约看见鬼子的人影。更多时候,他们派飞机过来轰炸,刚开始我一看到飞机来就腿肚子发紧,后来他们几乎天天来,我也习惯了。鬼子的飞机一来就是4架,而且是采用投弹加机关枪低空扫射的方式。他们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我们的老“汉阳造”打不到他们。等到后来有了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的时候,鬼子的飞机再也不敢低空扫射了。

  相比其他战场,我们的处境要好多了。后来有战友告诉我,他们在别的战场和鬼子正面打仗的情景太惨了,死人一片一片的,堆满了战场。那时咱们的武器落后,全凭人往上冲。

  有一天上午,鬼子又派飞机来炸,轮番轰炸之后,我们的战壕被掩埋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脑袋上缠着绷带,感觉身体软软的。后来战友告诉我,这次轰炸中我们班有两个战友牺牲了,还有几个是重伤。

  难忘的黄埔岁月

  在山海关这处租来的小房子里,罗镒平时看看小说,不爱看电视剧,尤其是抗战电视剧,“没有兴趣,有很多觉得对不上号。”罗镒的女婿解释说,以前有部电视剧,说里面有个国民党将领是黄埔四期的,老人摇摇头,“我记得黄埔四期没这个人。”后来老人说,当时他们有档案和同学录,他记得。

  在医院休养了几个月,头上被弹片擦过的伤口结疤之后,我又重新归队。1942年1月,我考入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化学特种兵科学习。

  当时我们在四川南部的纳溪学习训练,只记得在一条江边上,附近有一所寺庙,位置很隐蔽。学校采用很严酷的军事训练,每天都要做实验和出操跑步,训练完回来,一躺床上就睡着了。还有一些技术训练,如渡河、骑马,闭着眼睛在几分钟内把枪械拆解开,然后再装上。学校采用日式教育,犯错或者违纪要体罚,比如,两个人架着打你小肚子。因为受不了,逃跑的人很多。

  我们的总队长是李忍涛将军,当时的化学兵创始人。他身材魁梧,给我们讲话时让我们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后来,他在赴印度视察远征军后,返回国内的途中飞机被日军击落而殉国,当年才40岁左右。

  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那天,听到广播里传来的消息,我们正在上文化课,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当时学校破例给我们每人发了几块大洋,我上街买了坛肉吃,感觉真香啊!

  老人平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抗战记忆。他身体精瘦,右眼因发炎而贴上了纱布。他端坐在卧室的床边,视线扫过墙上志愿者送给他的关爱抗战老兵的挂历。挂历上,两位中国远征军军人英姿飒爽地走在光复后的缅甸仰光大街上,身旁是欢呼的华侨的孩子。

  记者手记

  老兵不死

  因有黄埔军校和国民党军官的经历,罗镒在“文革”期间受到迫害,直到1979年才彻底平反,其中一个儿子被迫送人。说起往事,他曾经哽咽。

  即使如此,老人仍倔强地保留着自己从小的爱好——散打、太极、刀枪、单双杠,他都坚持练习,直到去年身体不允许之后。他还保留着早年的习惯——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
罗镒的坚韧让我想起美国著名将领麦克阿瑟的一句话: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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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兴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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