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克珠:太行山上的岁月
讲述人:闫克珠 年龄:85岁 抗战经历:1945年3月参加八路军游击队,后又参加平津战役和淮海战役,在进军西康的战役中荣立特等功。 战争已经结束了70年,当年,闫克珠是八路军太岳军区平遥游击大队的一名卫生员。现在,他是一名离休老干部,穿着草绿色的旧军装,头发花白,走路蹒跚。他嘴里蹦出的“马克沁机关枪”“武士道”“红汞”等词,是当年岁月的印记。 年龄小差点被精简 的老家在山西平遥,抗战时期属于游击区,共产党、国民党、日本人都来争夺。记得一次鬼子进村扫荡,逼着村民跪着磕头。我父亲被逼磕头时,鬼子上来照着他脑袋上就踹了一脚。从此,我对鬼子恨得咬牙切齿的。 就这样,14岁的时候,我成了当时八路军太岳军区平遥游击大队的一名游击队员。但是刚参加游击队的新鲜劲没过,我就碰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部队要精简,岁数大的、岁数太小的、身体有病的都要回家。我很担心,当时村里敲锣打鼓地送我来参加游击队,现在就这样灰溜溜回去? 有一天,游击大队把要精简的人集中到一户地主家的大院里,有人不愿意回去就哭哭啼啼的。大队长安慰大家说,不要难过,回到农村种地多打粮食也算支援革命。我猫在墙角里耷拉着脑袋,正发愁回去该怎么办?这时,大队长看到我了。他问旁边的人,这个小家伙也走吗?旁边人说是。大队长说,你别看他小,但他看起来挺灵活,留着。 没几天,大队长给了我一把小马枪和5发子弹,我成了他的勤务兵。 从勤务兵到卫生员 勤务兵主要负责大队长的生活和警卫工作。但是对我来说,更严峻的挑战在于山里条件的艰苦。吃不饱肚子,因为喝稀菜汤和炊事员发生过争执;在太行山区,一天60里的急行军也让我大吃苦头,跑不动了只能拽着马尾巴走。 当了一段时间警卫员后,大队长对我说,你不能总跟着我,学点技术吧。就这样,大队长给他的军分区后勤处的一个战友写了封信,我开始去军分区一个小山沟里学习怎么包扎、上药、固定,师傅是俘虏的一名伪军大夫。 但是对游击队来说,缺医少药是常有的事。当时常用的药有红汞、碘酒、磺胺等,这些药品要么是缴获的,要么是侦察兵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很多时候因为没药,学的东西派不上用场。后来我又学中医,在农村里找了一个懂针灸的老中医,磕个头,倒碗水,叫声师傅,师傅看我实诚,把我拉起来,说跟我学吧。 卫生员的工作是在战场上对伤员简单救治,然后由担架队把伤员抬到后方医院。我曾亲眼看到游击队被鬼子伏击,连长一摆手让大家撤退,一颗子弹瞬间穿过了连长的手掌;我还看到一个排长腿上中了一枪,晚上发高烧到说梦话不断;我也忘不了给老乡针灸治疗拉肚子,满脸感激的老乡给我送来一枚鸡蛋。 两把刀的故事 我收藏了两把短刀。一把是木制刀柄,一面开刃,这是当时游击队的武器;另一把是一把匕首,是当时我从鬼子手里缴获的。 对于游击队来说,缺的何止是药品,装备也跟不上,当时用的主要是刀,枪很少,还有一些土造的武器。这样的装备不能和鬼子正面打仗,只能偷袭,晚上偷偷摸到敌人后面来一刀,还有掐死鬼子的,用石头打死鬼子的,打完就跑。 我收藏的匕首是这样来的:有一次我们伏击一小股鬼子,战士们把土造手榴弹密集地扔过去,鬼子“哇哇”叫着跑了,现场留下一个受伤的鬼子动不了了。当时上面有政策,要对鬼子的伤员救治,一个女卫生员上去给鬼子包扎,这时他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朝女卫生员就刺了过去。我一看急了,当时手上没带家伙,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鬼子头上狠狠砸下去,然后把他手里的匕首夺了过来。这把匕首被保留至今,但是女卫生员牺牲了,小姑娘才17岁,刚当卫生员不到半年,人挺老实,可惜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当听到消息时,在太行山深处的闫克珠和战友们高兴得又蹦又跳。由抗战始,这个当年的小八路后来还参加了平津战役和淮海战役,并在进军西康的战役中立功受奖。 但是,太行山这段岁月仍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段时光。他至今仍能想起三个石头支起一口大行军锅烧4个小时水都烧不开的情景,一个馒头几个人分着吃的温暖,还有那一张张粗犷黝黑的脸庞。 记者手记 人类善恶对决的证明 14岁的闫克珠,在内忧外患的年代,背负家仇国恨,还有生存之忧。共产党官兵平等的政策吸引着他,参加游击队是情理之中。 这是当时很多人的选择。 在闫克珠所在的游击队里,有命运悲苦的长工,靠天吃饭的贫困农民,还有海外归来的热血华侨。他们上至六七十岁,下至十几岁,口音各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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