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在演戏中昏死过去
专访邓超:第二次在演戏中昏死过去 这些年,邓超走的路线往往让人忘记了他是个好演员。他演喜剧,跑综艺,让人几乎想不起来他原本是有扎实演技甚至是有表演天赋的电影演员。在8月27日上映的《烈日灼心》里,邓超演了一个被他自认为“太沉重”的角色辛小丰。辛小丰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负了一辈子的责任,这个角色让邓超觉得痛苦。他很少这样严肃地接受采访,面对镜头他详细地袒露了在这个电影里所感受到的濒死体验,邓超说这是他第二次在表演过程中真的昏死过去。 曹保平导演的《烈日灼心》藉由三个少年和一宗灭门惨案,讲述了三个逃犯在流亡七年里的惶惑不安。片中邓超饰演的辛小丰冷漠寡言,拥用极高的智商和情商,掩藏着事关多人性命的秘密。邓超认为这完全是他做不到的,他甚至没法伪装自己的情绪,也是这一点让他对辛小丰有些欣赏。但在访谈里,只要谈到辛小丰的死亡,邓超就会进入一种相当感性的状态。躺在行刑台上,他要求给自己做真实注射,在极度的恐惧和慌张中,他感受到了一个背负秘密多年的逃犯在临死前的痛苦。这种濒死体验让他在电影拍摄结束三年后再度回忆起来的时候仍然觉得窒息,对于这种纯粹的表演体验,邓超甚觉宝贵。 辛小丰至死都活在对自己无休止的否定和怀疑中,很长一段时间里,邓超说他都没有办法摆脱“辛小丰”的影子,他变得阴郁,很少说话。然而邓超已经与这个角色难以分开,他说如果可能,会在小丰的墓碑上刻下这样的墓志铭:“你是一个好爸爸。” 关于“尾巴”—— 她是灰色世界的一点红 搜狐娱乐:你在《烈日灼心》里饰演的辛小丰真的太拧巴了,之前和曹保平老师合作《李米的猜想》时你也演了一个这样复杂拧巴的角色,问过曹导为什么一想到这种角色就找到您吗? 邓超:我戏好!没有,没有,他导得好。对,主要是他,我觉得还是我们喜欢的很多比较像,当然他之前也有过各种各样的想法。我记得我们开始第一次聊是在女人街的一个意大利餐厅,他就一直说,我要做一个这样的故事,然后他说,你去看一下《太阳黑子》的小说。看了之后,我就非常坚定地喜欢上了辛小丰,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得不演的角色。小丰的人生,很难在这个世界上再找到第二个能复制的人。 搜狐娱乐:在《烈日灼心》里你有一个小女儿,而且非常得爱这个孩子,这样一个甚至没结过婚的男人,在这里面为什么会对产生这种感情? 邓超:小丰是一个复杂的人物,他和这个孩子的这个关系也非常复杂。我觉得这段感情就是爸爸和女儿的感情,这应该是这个电影的魂。这样的一群大恶之人,整个电影都是灰色的,这段父女之情会有一点点像心脏一样的鲜红,就是那一点点温暖。 搜狐娱乐:谈谈你跟这个小尾巴的感情。有一场戏是非常撕心裂肺,就是你们可能要把小尾巴送走的那场戏,演的时候哭了吗? 邓超:有,因为那时候我就叫辛小丰,我要离开我的女儿尾巴,那时我不是邓超。其实我无数次的也为尾巴哭过,在戏里,甚至在收工之后。反正那几个月里,“邓超”不在那个世界里,是“辛小丰”活在那个世界里,所以那段时间都不开心。那是个我合作过两次的剧组,仍然有很多人以为我不开心,他们都去问老曹:“超哥怎么了,这个戏都不跟我们说话,就自己待着。”那段时间我就自己在屋里待着,因为辛小丰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会过多和人接触,也不会出去吃饭。我为尾巴也哭过很多次,那个时候我和辛小丰的脉是通的。 搜狐娱乐:会把自己生活当中对孩子的感情投射进去吗? 邓超:那时候我还没孩子。等等,那是哪一年拍的?对,有了等等。有了小孩,你的人生又开启了新的篇章。等等就是我邓超人生里的一个新的篇章,我会跟他有各种各样的相处的方式,但并不代表辛小丰和尾巴就要那样,我觉得那个未必是正确的。辛小丰和尾巴在那个平行空间里必须要找到他们最准确的一个相处方式。 濒死体验—— 这是我第二次在演戏时昏过去 搜狐娱乐:辛小丰在电影中不太爱说话,非常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你自己是这种人吗? 邓超:不是。我比较直接,玩杀手游戏我是第一个死的。所以在《跑男》里面,一颁布任务,说我是今天的间谍,就基本半条命已经被吓没了。我觉得我干不了辛小丰这样的事,做不了那个掩饰。 搜狐娱乐:演这个角色对你来说会太沉重了吗? 邓超:挺好的,他不沉重可能就不会选择他,你问得很好,就是那种让你撕心裂肺,让你有的时候演戏昏过去。这是第二次我发生过这样的事,第一次是在学校,演尤金•奥尼尔的戏剧《大神布朗》。那个戏也是,老师说你没有死的感觉就不要演这个戏。我确实没有过死亡的体验,这次的电影,我遇到一样的问题。有两场戏我印象很深刻,一场是抓住之后,小丰穿着黄马甲和伊谷春隔着囚窗递烟的那场,还有就是小丰接受死刑的那场。 搜狐娱乐:躺在那行刑台上,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邓超:就受不了,因为要去体验死亡前的恐惧。 搜狐娱乐:那场也昏死过去了吗? 邓超:有,就是一直演一直演,然后也是真的注射。一开始,我们还讨论要不要真的注射,我强烈要求要真的注射,我真的想体验一下。虽然打的是葡萄糖,但是要给我一点真实的环境。操作的也是真的医生,医生没有经验,一开始拍摄之后还挺紧张的,老扎不中。 但是,又不能拍太多条,因为手臂上扎的眼太多了,一拍特写就不像了。我们一共拍了两次。第一次拍完后我觉得没有很好地和辛小丰拥抱,我跟老曹说再拍,再拍,老曹也觉得不是那么好,第二次拍了一个三四分钟的长镜头,很安静,那几分钟里,我觉得整个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就像小时候形容“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那样。我只听见我呼吸,听见医生给我绑手臂,注射,针头扎肉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很感谢大家给我那样一个氛围去感受死亡。我们不是总说,要表演的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就是你是邓超,然后你让自己客观冷静地变成辛小丰,但在辛小丰的世界里,你又得特别感性,是要忘掉邓超,这样相互交替。 邓超:针打到手里面的时候,我让医生推快一点,因为推得慢不像。他使劲推快,打到静脉里面就会很疼,很胀,然后是冰冰的,凉凉的。那个时候我的感受就是,作为邓超在想,“推这么快不会出事吧?”另一边就是,作为辛小丰想,“这个好,这个好,这样感受没有过,没有过,再来点,再来点,很疼很疼。”那边邓超告诉自己,“你行不行,你要不要喊停,再有点就过来了,过来了,就到心脏,你会不舒服?”这两个声音在交替,那边是,“邓超你别说话,你闭嘴,你闭嘴,受着,受着。”然后这边就是,“哎呀,这个蛮吓人的,这个没感受到,就是交给小丰吧。”小丰又开始出来说话,“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害怕,这个好。” 搜狐娱乐:…… 邓超:当时就是很分裂,很刺激。所以几分钟之后,我用那个机器看回放的时候,才知道我嘴已经痉挛得歪了,这是在生活中你想做也做不到的。一个眼睛睁着,一个眼睛闭着,听见有人哭,是我们的执行导演,隐隐约约,我大脑缺氧,什么也看不见。现在说起来那段经历,也会有点呼吸困难。有人哭着说,“超哥,我以为你死了呢。”我就记得导演过来抱着我的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后来再看现场的记录,我就一直在说一句话:“辛小丰太不容易了,小丰太不容易了。”一直在说这个。 写给角色的墓志铭—— 你是一个好爸爸 搜狐娱乐:在拍这段戏的时候还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吗? 邓超:没有。自己哭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和角色深深地握手,我很感谢那次握手,我能抱着小丰,“邓超”抱着“小丰”,那是我最喜欢的状态。死刑戏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拍的,我们决定一定要再去补拍这一场。在最初看小说的时候,拿到剧本的时候,你知道有一群人要为这样的一个故事,为这样的一个空间开始做工作,然后你演小丰,他演伊谷春,他演杨自道,她演尾巴,其实你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就是一个团队,几百人在开始做这个事,这个事可能未来过不了审,就可能跟大家见不了面,大家还是要做出小说里的那个世界,日日夜夜是在为它努力,真的太不容易了。从那个点滴开始,一直到最后的拍摄,越来越跟他接近,那个焦点经常是虚的。我总觉得小丰是在我身边,他又不能说话,我在替他说话,他也不能嘶吼,他的委屈无处安放,他的那一点点小温暖,他被迫七年的逃亡,“一只鞋掉下来”,所有都像一个焦点,是虚的,只有你能替他说。 在他的死刑那场戏拍完之后那一刻,我觉得是好好地摸到他的,能拍到他,能拍响。能感受到他的毛发是什么样,就是狠狠地拽了他一下。在我邓超的世界,我觉得好爽。我离开厦门的时候他们还要多拍一天,我是倒数第二天走的,那天我就像画皮一样,一层皮披在椅子上。因为小丰已经被抽走了。那天我就发了一个朋友圈,——那时候我还没有微博——我写的是:“小丰,在你的世界里,在你的房间里住了那么久,今天不得不走了。知道在那个世界的你很苦,很不快乐,希望你快乐一点,我是小丰,我是超。我也必须得从那个世界里出来了。” 搜狐娱乐:如果以邓超的身份给辛小丰这个角色刻一个墓志铭的话,你会写什么呢? 邓超:“你是一个好爸爸。”就像他在执行死刑之前,他也会问伊谷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糟糕,他会问,“我还算一个好爸爸吗?我算一个好爸爸吗?”其实他自己还有点疑问。我看他的人生我就会想到我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同学约着(做了些什么),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头。有的时候我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打架,出了事,事捅得很大,都没有为什么,没有什么爱恨情愁,就是太年轻了。 小丰他们为此负一辈子的责任,一个家庭被他们弄没有了,只剩下尾巴。其实我们还剪掉了一些戏,就是小丰跟杨自道也聊过,把尾巴养大,等她长大再看到养大他的爸爸就是造成他们伤害的元凶怎么办,那孩子不得疯了。所以死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小丰其实完全可以活,因为那个案件不是他们做的。 搜狐娱乐:在上海电影节的时候,《烈日灼心》是货真价实的大赢家,当时想过三个主演都摘影帝吗? 邓超:我预言过。我预言自己要不拿不到奖,要拿就三个人一起都拿。挺好的,我觉得这样的一个片子,在一个A级国际电影节(得到认可),像强心剂一样。因为这个类型没有出现过。希望它是一匹黑马,真的希望更多的人看,不是因为票房,我希望更多的人去看这个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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